守護者

類型:自然書寫

第一次聽到校樹這個名稱的時候,我覺得很有趣。在我過往的生活中沒有出現過校樹這個名稱,所以我很好奇,到底是一棵怎麼樣的樹才配得上校樹之名呢?它應該矗立在一個熙來人往的地方,每天都傲視著每一個新或舊的臉孔。它應該很高大,枝葉很茂盛,每一個部分都透露著威嚴,讓人不得不心存敬畏。這就是我心中所認為的校樹。

當我第一次看見校樹的時候,我內心只有一句感歎:「原來校樹是長這樣的啊!」它一直被遺忘在校園一個不起眼的角落,沒有茂盛的枝葉,絕對不是夏天乘涼的好選擇。它在嶄新的跑道後面,旁邊有幾棵大小不一的樹,它在那些樹之中並沒有特別突出,可是它們看起來卻那麼綠意盎然。在它的身後就是老舊的大禮堂,舊建築物和大樹們的集合讓畫面很古色古香,和新跑道形成了強烈的對比,讓人同時穿梭在新和舊之中。

在校園中一個人煙稀少的角落,有一個頭髮稀疏的老哨兵風雨不改的守護著一個老貴族。那個老貴族的衣著很中式,有傳統由瓦磚建成的屋簷、古典的紅色瓷磚,但卻配著西式的騎樓和墨綠色帶有金屬質感的大門,還有帶點哥特式的拱門設計。在騎樓的走廊上,老貴族的每一部分都散發出年月的氣息,讓人不禁思索,這個老哨兵到底為老貴族抵擋過多少陽光和風雨才會有我們今天看到的面貌呢?

他說,他是一棵大葉合歡樹。我看著他,他的葉子有很大嗎?仔細看一下,其實他的葉子也只不過是手指頭大小,根本虛有大葉之名。跟他身後的那個名叫大禮堂的老貴族一樣,和身旁年輕的篤行樓相較之下,大禮堂也真的沒有那麼大。這兩個老人家仿佛已經在這裡很長一段時間,關於這所學校的所有事情他們都知道,一旦說起故事來就會滔滔不絕,不說個兩三小時根本停不下來。

坐在走廊上,面對著這個堅守崗位的老哨兵,聽著他說的故事,我也想知道他眼中所看見的風景,到底是怎麼樣的美景才能讓他留在這裡數十載。原來,這裡才是最適合欣賞校園的地方。他的眼前沒有任何的東西阻擋,可以默默地把所有的事物都收進眼底,看那些在操場做運動的人、進出圖書館的學生、準備回到宿舍的異鄉人、在路上步伐或緊或慢的人,還有跟在路人後面的車子。用他的眼睛,我在所有人都沒有發現的地方,學著他一樣靜悄悄地關注著學校裡的每一件事。

合歡樹,據說是因為葉子在晚上會閉起來而得名。我從來沒有見過晚上的他,那裡太偏僻了,平常根本不會走過哪裡。而且,那裡太黑了,在晚上根本看不到在那個地方有什麼。可是我猜他肯定不會因為沒有人去看他而感到寂寞。雖然我們看不到他,但他卻依然可以利用校園四處的燈光把所有人看得一清二楚,任何事物都逃不過他的法眼,黑幕的降臨也不足以阻擋他。

他就這樣日以繼夜、動也不動地看了不知道多少個寒暑,迎來了一批新生,又在四年后送走他們。他不張揚也不高大,在守護著老貴族的同時,也在注視著這個校園。我有一個感覺,他守護的不單單是他身後那個歷史悠久的老貴族,還守護著這個校園所有的人事物,用他稀疏的枝葉保護著他們。我想這大概就是他可以成為校樹的原因吧。